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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上柳梢头的寓意(月亮为什么非要上“柳”梢头?)

时间:2024-07-18 12:45:04

去年元夜时,花市灯如昼。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,这是欧阳修《生查子·元夕》的上阙。“月上柳梢头”,早已经成了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名句,是中国文化中重要的审美意象。月上柳梢头,为什么是柳树,而不是其它树的梢头,如我们常见的榆、桑、槐、杨、梧桐?柳树为什么如此幸运?这是个极有意思,又不容易解答的问题。从自然和人文这两个方面进行分析,我们可以找到如下原因。


一、和柳的自然分布地域有关


杨柳科植物比较耐冷,不很耐热,分布地域以温带为主,可以部分进入亚热带。垂柳主要分布于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,旱柳主要分布于中国温带地区,这恰好与中国文化的中心区域重合。


二、柳具有强大的繁殖能力


柳树的种子微小,但数目巨大,带有毛,随风飘扬,自然繁殖能力很强。“无意插柳柳成荫”,柳树的扦插繁殖很容易,让柳树的分布更普遍,能进入寻常百姓家。柳的栽培历史很早。如在汉唐之长安,宋之开封,都有垂柳的栽培。常见和易见是柳树被选中的基本保障。


三、和柳的生境有关


男女约会,一般在黄昏,因为这个时候人的情绪最不稳定,情不自禁。当然这时候也是空闲时间,且有昏暗做掩护。在乡村,约会地点一般选择村舍外,小河边。在城市,一般去有水的风景区。而柳树喜欢水,不怕水,它的种子也需要水才能繁殖。在中国中东部地区,能耐受水泡的常见树种只有杨柳科。所以小河边,多生长柳树。那么,情人眼中见到的,自然多是月上“柳”梢头了。


四、柳树耐寒,发芽早


在黄淮平原,立春之时,柳树枝条已经返青。远远望去,柔和,鲜亮,生机盎然。元宵之时,圆月初上,返青的柳枝反射着月光,相较于其它树木的冬眠状态,柳树是亮点,最为引人注目。


五、柳树很美,并与美女互喻


柳树,包括旱柳和垂柳。它们的枝条长而柔,叶芽如睡眼,叶片俏丽如美眉,花序鹅黄如燃烧。垂柳枝条下垂,随风飘拂,身段婀娜,更美。柳树向来就是颜值与身段俱佳的温柔美女形象。温柔美最能撩人,适合于青年男女约会的气氛,故写起来,也是以柳入词为宜。


六、柳与月的绝配


正像杨树与太阳的搭配一样,柳与月也是绝配。柳之柔,之润,之拂,之飘,之随性,之洒脱,与月之圆,之润,之冷,之清,之悠悠,之蔼蔼,之朦胧,一个地上,一个天上,相得益彰,绝美构图,情之境界。月,不上柳梢头,要上何树头呢?


七、是和中国传统文化对柳的欣赏和定位有关


据不完全统计,中国古代诗歌中,吟咏最多的植物不是梅兰竹菊,而是柳,共有8400首,高居第一( 《草木缘情》,潘富俊 )。从《诗经·采薇》至《再别康桥》,柳的美具有魅惑力,和中华民族的气质与心理暗合。柳树能高居第一,有多种因素在起作用,但柳也是幸运的。尽管有“水性杨花”这样的讽刺,但中国文化总的来讲还是接受、欣赏柳的。柳,虽然进不了“四君子”,难入儒家文化法眼,但《诗经》中的一句“杨柳依依”,贺知章的千古绝唱《咏柳》,欧阳修的这句“月上柳梢头”,都说明中国文化给了柳应有的审美和文化定位,让柳成了美与爱情的象征。当然与之相应,柳也有思念、离别和离愁的含义。


而柳特别是垂柳在西方世界,则象征着哀悼,是不祥之物。由此可见,柳在东方,特别是在中国受到欣赏,不是必然的,确实也有幸运的一面。


八、和欧阳修的个人经历有关


欧阳修祖籍江西吉安,生于四川绵州,早年失去父亲,生活困苦,母亲携其到湖北随州依其叔父,曾用芦荻划地教他写字,活动范围常在野外,肯定多见柳树。欧阳修为官,都在黄河长江之间,最南到扬州。这些地区都是柳树的主要分布区。月上柳梢头,既是欧阳修对柳的欣赏,对柳的美有充分认识,也是对实际状况的反映。


当然,也有人认为此词是女词人朱淑真所作。朱淑真生于浙江海宁,其活动范围应该也是在长江至黄河流域,总之在地域上与柳有缘。


从以上分析可知,月上“柳”梢头是最佳选择从植物地理上,柳树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;从美学和文化上,柳树足当此任。能找到这个最佳选择,这也证实了欧阳修的观察能力和审美能力


举一个反面例子。在我的老家村子里,小院的东边,有一棵老刺槐。大家都能想像,冬天和初春,刺槐枝干枯槁,颜色黝黑。每当元宵节,晚上七八点钟,月亮从这样的树上升起,是什么感觉。尽管小时候的我,依然认为这很美。但是,又如何能与活力四射、情意绵绵的“月上柳梢头”相提并论呢?


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如此美的词句,把柳纳入其中,是柳应该感谢词人,还是词人应该感谢柳呢?这对我们就好说了。我们既要感谢词人,也要感谢柳。柳,包括旱柳和垂柳,早已成了中国人的至爱,更是中国文化不可缺少的美丽。